除了印第安部落的原住民,美國仍有一些人崇尚簡單自然的環境,日子過得非常低碳。他們講究環保節能、不用交流電、不看電視、出門騎自行車、拒絕現代社會的物質文明進入生活,且樂在其中。這些人當中,有的甚至接受過現代文明的高級教育,是社會的精英,有令人羨慕的社會地位。例如我認識的一位大公司主管,為了環保不開車。
John和Jean是夫妻,美國的高學歷人士。John搞科研,Jean是大學教師,畜牧獸醫學專業。他倆日子過得平靜而環保,用現代人的眼光看,他們環保過頭了,活在了另一個世界。結婚時,身為外交官的女方父母,贈送他們一座偏僻山頭上的小牧場,他們自己動手,在那裏建成一座小木屋,一住就是六七年。
公路曲曲彎彎,簡易而狹窄,石子路,不能錯車,只能單行。John開車,載着Jean和我們夫妻,以及還抱在懷裏的我們的小女兒。汽車環山而行,樹木葱蘢,空氣清新。在一個小型牧場前車停下來。
那是個令人着迷的地方,如果不是那條公路,幾乎與世隔絕。四周遠近,山巒起伏,視野中淨是蒼翠。除了簡單的小木屋,在旁邊山崖的轉彎處,還有一個不大的石屋羊圈。
木屋呈紫紅色,藤草爬到屋子的台階下,又橫到旁邊,攀上木牆。野花開得磊磊落落,到處點綴。屋裏沒有抽水馬桶,卻有沼氣馬桶;沒有交流電,卻看見太陽能板在房前大大方方地擺着。生活在這裏的夫妻,把鄉村生活的不便之處,部分完好地保留了下來,使鄉下看起來更鄉下,山野看起來更山野。
木屋不大,一樓集客廳、飯廳、起居室於一體,另有一個小廚房和簡單的洗浴間。廚房和洗浴間用沼氣爐,可以燒水做飯。二樓是卧室和書房,如果不是書房裏的桌椅、書稿和電腦,很難想像,那是我們所處的時代。說真的,跟物質繁榮的現代文明相比,那裏不太適宜人類居住。
John說:「我們的日子過得簡單,省了不少資源。像我們這樣生活的人,在美國還不少。」Jean接着說:「春夏天,我們享受美好的風光。冬天如遇大雪封山,上山下山是對我們的考驗。」我們在屋內稍作停留之後,又走向屋外。站在木屋前,女主人指着對面山上一座隱隱約約的房子說:「那是我們的鄰居,另一對象我們一樣生活的人,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鄰居!這也叫鄰居?我在心裏琢磨兩處之間的距離,下山、過溝、上山,步行至少兩個小時吧!
聽見羊圈那邊傳來『眠眠』的叫聲,Jean說:「去看看我的孩子吧!」羊圈裏只有六七隻羊,看見媽媽似的主人到來,羊兒圍了過來。Jean順手抱起一隻小羊,撫摸它,對它笑。當時我正抱着小女兒,我不自覺地問:「我可以抱抱它嗎?」「當然!」Jean將小羊輕輕放在地上,接過我手裏的女兒,說:「呀!我們交換孩子!」她真把羊兒當孩子了。我學着她的姿勢,將小羊抱起。羊兒在我懷裏好溫順,任我撫摸。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抱起孩子般大小的羊兒,母愛得以延續。
一會兒我們該下山了。Jean看我們還眷戀着,就說:「孩子太小了,沒有條件留你們過夜。我們下山到父母家住吧。」懷着不捨,我們離開小牧場,下山住進一個寬敞的、應有盡有的、擁有高度現代物質文明的家庭。我的心情激動了好久,我不能理解他們如此追逐生活,直到二十年後。
在環保理念逐步席捲全球的當今,低碳生活,他們早走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