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注意力市場》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二○一七年一月出版 作者供圖

每個人都是數字時代的囚徒，被各種各樣的資訊牽引、形塑，看似掌握一切，實則時間、精力被瓜分殆盡。這一切如何發生？那隻牽引人們注意力的手又是所為何來？誰是這個世界的時間竊賊？在《注意力市場：如何吸引數字時代的受眾》一書中，美國西北大學傳播學教授詹姆斯．韋伯斯特，從用戶、內容提供者以及測量提供者三方面全方位解析數字時代的資訊迷局，講述三者之間相輔相成，互相建構，在主動與被動的迴圈中形成的奇妙資訊生態。

韋伯斯特用「受眾」來代指資訊用戶，這是延續了資訊稀缺時代，人們缺乏選擇權，只能被動接受資訊時的稱呼，但他同時也指出，在資訊豐盈時代，資訊選擇的主動權已經移位到用戶手中。從表面看，此時用戶是強勢的，仿若君臨天下，但另一方面，用戶又極易在海量的資訊中迷失。

從心理學角度，人們很難真正了解自己的需求，只能依靠「有限理性」，點擊唾手可得的資訊。在快速切換的過程中，人們也會隨興加入到各種各樣的討論與爭鳴當中，看似有態度，實則集體無意識，在選擇資訊的同時也被資訊形塑。海量的資訊，改寫了時代基因，在風起雲湧的資訊大潮中，我們每個人都是願者上鈎的魚，成為很多內容提供者和測量提供者的獵物。

在互聯網時代，免費共用是一種潮流。各種新、舊媒體，以及自媒體人爭相加入到免費大軍，各顯神通搶奪人們有限的注意力，由此也產生了韋伯斯特所說的「注意力經濟」。

所謂「注意力經濟」，是指媒體通過將用戶的注意力轉化成向廣告商出售的資源，以及通過其他渠道將注意力轉化為名聲、社會資本，獲取其他隱性收益的行為。國外的谷歌、Facebook和YouTube，國內的新浪微博、騰訊QQ、微信，以及近兩年風生水起的各種自媒體平台，都是先提供產品和服務，集聚資訊資源吸引受眾，然後將受眾注意力賣給廣告商。正如作者在書中所言「對於那些在商業經濟體系中運行的媒體而言，公眾注意力就是硬通貨」。注意力資源即使不能通過廣告直接轉化為經濟利益，但它所帶來的隱蔽好處卻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在數位化時代，無論是時間竊手想盜取人們注意力，還是在茫茫資訊海洋中尋找有用資訊的用戶，都亟需第三方的支持指引，此時便是測量提供者粉墨登場，上演一場場數字搭台、經濟唱戲的最好時機。需要注意的是，測量提供者同樣也是商業機構，在社會公正與經濟利益之間左右搖擺，如此媒介測量標準的建立過程就不可避免地摻雜了政治和經濟的考量，測量標準與科學方法相去甚遠。

媒介評測與物理學的測量有着本質的區別，物理學上的測量需要精準，且正誤極易被檢驗，而媒介測評，會產生奇妙的自我實現。它可以人為製造潮流，既可以捧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可以讓一個曾經風光一時的知名品牌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去除人為經濟或政治因素干擾，媒介測量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某種偏見，即使是大數據技術日新月異，但仍然很難囊括無限的數據，而取樣的有限性，為「偏見」的生存提供了土壤。作者在書中強調，在收集和整理數據的過程中，偏見是固有的，在媒介測量評價的過程中，有些東西必然被忽略，甚至被「剪輯」。

需要注意的是，在偏見盛行，各種商業機構以各種貼心服務，將我們喜愛的資訊、商品、新聞推送到眼前時，也在無形中遮罩了世界的多樣性，將我們導向一個個小群體，進而固化偏見，使我們限入一種「我迴圈」，迷失在「自我」的深處。另有種樂觀的觀點，也是本書作者所持的觀點認為，儘管「資訊飛地」有存在空間，但「傳統媒體提供的壓艙石依然存在，那些可能極化社會的力量多半被誇大了，那些集中公眾注意力的力量卻被低估了」。

筆者依然不敢認同作者的觀點，傳統媒體固然依然是很多資訊的源頭，但它卻總被各式各樣的新媒體加工成斷面資訊，輸送至不同用戶的屏幕上，而人們往往只消費了其中自己傾心的部分，而忽略了資訊的源頭和連帶的其他資訊。要想打好這一場「注意力保衛戰」，傳統媒體還需向新媒體取經，放下身段，利用各種媒介測評工具，與受眾做好交流互動。另需提醒的是，數位化時代，資訊取之不竭，作為個體的受眾更需警惕各種竊取我們時間和注意力的竊手，更需謹防因不斷固化偏好，而淪為數字囚徒。